洁白的床单上,两本红彤彤的结婚证书并肩躺着。
男人的手指修长,半点薄茧不见,在灯光下显出玉一样的质感来,细腻饱满。
“上面有我的照片,还有名字。”
他特地指了指自己的照片。鉴于谷书琳居高临下,只能看到他脑袋上过分可爱的两个发旋,好不容易把目光从上面撕下来,去看那张照片。
可以说,有生以来,谷书琳第一次被一张照片惊艳。
倒不是新郎的五官如何天造地设鬼斧神工。男人的眉毛有些长,嘴巴相对来说窄而小了。但他鼻梁挺拔眼睛有神,男子气概并没有因为五官的温柔忧郁而减少,反而让人觉得他整个人生动的彷佛从照片上走下来,连同身边的这个真实3d版的新郎对她一通诚恳热情的微笑。
许是新郎笑得太久太无辜,谷书琳生生从震惊和莫名其妙的情绪中找出了一丝合情合理的恻隐之心。
她是真不记得今天的日程表上还有这么一项。
新婚之夜,新娘还不知道新郎姓甚名谁。谷书琳倒是没什么,但她觉得自己这番对新郎不闻不问的作为,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对一个男性的折辱了。
谷书琳残忍的,半带玩味的去觑男人的脸色。继而发现他不仅没有表现出丁点的难过和愤怒,反而放松身体,坦坦荡荡的迎接谷书琳的打量。
男人一身正式的暗红色西装,白衬衫黑领结,眉眼温润鼻梁高挺,看人的时候分外专注,谷书琳不得已转移了目光。
目光不经意往下转去的时候,谷书琳留意到男人把双脚从轮椅底部的踏板上放了下来,努力向前伸直,兴许是为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无力。
立回枫,立家第二个儿子,年二十六,后天残疾,不良于行。日常事务是帮他爸爸伯伯叔叔等长辈,写写传记和慈善晚会的发言稿;据说闲来无事的时候还喜欢刻个章,画幅画,送到亲戚家让他们裱起来。
也就是他家里势大。据说有位亲戚得了这青年一幅画,直接供在了保险柜前。至于后来这位亲戚为此逃过小偷的眼得以保全家产,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目光再一转,谷书琳后知后觉的发现男人无名指上还象征性的套了个素圈。
这个时候她有点儿不高兴了。男方做戏做圈套,莫不是个戏精。
谷书琳抱着胸,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你能自己脱衣服吗?”
不能脱的话就穿着衣服睡觉吧,她想。
立回枫含蓄地点了点头。或许是她的错觉,谷书琳觉得他刚才有点害羞。
拿好浴袍,谷书琳进浴室把自己暴露在温热的水流下。默默的,终于反应过来,她想,自己居然结婚了。
其实并不是毫无准备。
谷书琳的祖父姓谷名丰华,谷丰华在书房里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谷书琳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临,不管她愿不愿意、开不开心。
可是这一天突兀的来临的时候,她就像被陌生人从身后突然蒙住了眼睛推了一把,惶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了,她不曾留意具体日期,也没有过问男方是不是个死胖子或者柴火棍,反正连结婚证都是男方家属一手包办的,她甚至懒得在立回枫父母面前露个脸走走过场。
没有婚礼,哪来的新婚之夜呢。
谷书琳笑了,气味温和浅淡的名贵香薰显然并不能拯救她的喜怒无常。她不无任性的想,哪个大小姐还没有臭脾气呢。
一身舒爽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乖觉的靠在床头看一本书。床头灯的光线是温暖的橘黄,落在他脸上生出一种让人心安的温馨来。
本来今天晚上谷书琳还有一堆报表得琢磨,但现在她改主意了。
“啪嗒”一声,整间屋子毫无预兆的漆黑。男人翻书的动作很明显的停滞了一下。
谷书琳从床尾膝行到床头,一把扯过男人盖在腰间的薄被。
末了她还虚伪客套的补充道:“太晚了,我们休息吧。”
黑暗中立回枫挑了挑眉,眼神完全不似刚才的温顺无害。
大小姐没大没小,总要好好教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