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宝儿今日一早就离开了奚王府,朝珑城的方向去了。
季倾墨的动作十分迅速,一大早就入了宫跟子车恒权请旨赐婚了。不久,圣旨便传到了奚王府,将冉姒赐婚给季倾墨为世子妃,下个月初十完婚,前往季国。
一时间,京都上下都因这条圣旨议论纷纷起来。
原来整个京都的人都以为嫁给季倾墨的会是五公主子车柔儿,后来竟变成了原是太子妃人选的冉姒。
有说冉姒抢了子车柔儿夫婿的;有说季倾墨原来喜欢子车柔儿,后来见了冉姒又移情别恋的;也有说季倾墨和冉姒本就是情投意合,季世子本来想娶的就是冉姒的;更有的将这次赐婚扯到了政治上,说是季国近年来越发强盛,皇上为了拉拢牵制季世子才将最宠爱的公主嫁给了他……
种种说法,五花八门,各有各的见解,有的甚至分成了几派要下注赌一把的。
“秋雪,要不你也到那赌坊帮我下个注?”冉姒听了秋江给她讲述的坊间种种传闻觉得甚是好笑。
竟还有以此下注的!
回应冉姒的是秋雪的白眼。
“秋忆,你觉得我应该下哪边的注好?”
“季世子与公主是情投意合。这个的赔率是一赔十。”而且稳赚不赔。
“公主,这都流言四起了,您怎么还有心思下注呀?”秋江为冉姒和秋忆一本正经地讨论起下注的问题感到着急。她跟冉姒说这个可不是为了让她当乐子的,“这传得最厉害的要数公主抢了五公主的夫婿了。要是再这样下去,这京都里的人要怎么看公主?您的名声就坏了!再严重一些,季世子会不会找皇上退婚啊……”秋江絮絮叨叨,自己跟自己急了起来。
冉姒瞧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吩咐秋忆把她的玲珑棋盘拿来。
季府暖阁的书房里,季倾墨埋头写着什么,表情十分严肃认真,身旁的竹篓里被丢弃的废纸已经满出来,铺了一地。
“我觉得世子这是中毒了。”莫棋跟站在一旁的莫书叨叨。
“何毒?”莫书瘫着一张脸问道。
“中了世子妃的毒。”自宫里回来世子就坐在这里一动不动,这下聘的礼单非要自己列,可这废纸都堆了一地也没列出张满意的来。
“……”
“莫书,你听说了吗?城东的赌坊里开了赌注,赌到底是咱们家世子负了五公主,还是世子和世子妃本来就情投意合,与五公主的事是子虚乌有。世人多看不透,这后边的赔率都到了一赔十了,下注的人竟还是寥寥无几!”莫棋习惯了莫书的冷漠,也不介意,继续叨叨道。
“……”
“两人下注。可这两人一起就只有十两银子,真是岂有此理!”愤愤不平。
“那你觉得该下注多少合适?”慵懒淡漠的声线。
“自然起码也该是五千两!”
莫棋对着莫书说完才觉着不对。转头便看见季倾墨已经放下笔,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他,一副慵懒闲适的模样,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薄唇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是吗?”
“世子……”莫棋觉得自家世子的笑里渗着寒意,吓得他跪了下来,将头压低不敢看他。
“世子,奚老王爷来了。”下人在门外禀告道。
季倾墨听了微微一怔,坐正了身子,收起了脸上的慵懒,淡淡道:“知道了。请老王爷在偏厅稍等片刻,我这就过去。”
说完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莫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既然如此,那你替我下注五千两,就用你自己的银两。”之后缓步走出了书房。
莫棋愣楞转头,看着莫书:“世子可说了这五千两的银钱该下哪边的注?这钱他会还我吗?”
莫书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睨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出了书房,跟上季倾墨。
“……”莫棋觉得很忧伤。
“公主,老王爷午膳都未用就让人备了马车往季府去了。”
冉姒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字:“他想出去兜兜风就让他去,难道还能丢了不成?”
秋忆默。
重点是老王爷去的是季世子的府上啊!听门房说,老王爷出门的时候脸色可是十分的难看,要是和季世子起了冲突可怎么是好?季世子虽然爱重公主,可要是他将此事怪罪到公主头上,公主嫁过去以后岂不是要遭罪?不为夫君所喜,又有嚣张跋扈的刘侧妃,又远离家乡身处异国……
秋忆越想越觉得不妥,允自惊慌失措起来。
“老爷子平时虽然不着调,可是脑子可不糊涂。”冉姒见秋忆愁眉不展的样子便知道她定是又胡思乱想了去。将拈起的黑子放回棋篓中,叹了口气,“你何时这般不稳重了?”
秋忆是她四个贴身侍婢中年纪最大,也是最沉着稳重的一个,她向来颇为倚重她。只是近来秋忆好似因着她的婚事越发浮躁起来,总爱喜欢胡思乱想,整日里魂不守舍的。
“公主恕罪。”
“罢了,都是因着我才如此的。”她淡抿唇瓣,悠悠开口,“秋忆,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不是二姐将你指派给了我如今怕也是已经嫁人了。我这一去季国,怕也多为多事之秋,再将你耽搁下去……”
“奴婢愿意随公主前往季国!”秋忆听冉姒这么说就知道她是动了将她放离自己身边的念头,跪下定睛看着她,眼圈已红了一圈,“公主此番嫁去季国肯定免不了与刘侧妃纠缠,秋忆又怎可在此时离公主而去?”
冉姒看着她略有些失神,良久,才轻声说道:“也罢。你快起来吧。这开春之时寒气最是严重,你若是染了风寒还如何和我去季国?”
“是。”秋忆这才起身站到了一旁。
“四儿。”
冉姒闻声抬头。只见身着雪青长袍的华尧向她走来,脸上是温润的笑靥。
“大哥。”冉姒起身微笑。
华尧走到冉姒面前,把她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我家四儿都长成大姑娘了。又在一个人下棋吗?”
冉姒回头看了一下下到一半的棋局:“是啊。大哥可要跟四儿下一局?”
“也好。”华尧走到对面的石凳,坐下,“我们将你这盘棋走完,我持黑子。”
“好。”
秋忆和秋江立在一旁伺候着,将两人未喝的已经凉掉的茶及时更换掉。一时间,亭子里十分安静,只剩下棋盘落子的声音。
“四儿的棋艺是越来越精湛了,大哥已经比不上你了。”
冉姒以一子胜了华尧。
“下棋讲究心静,是大哥心中挂念之事过多罢了。”冉姒淡淡一笑。她早就看出华尧找她有事,只等着他开口罢了。
“朝中之事杂如牛毛,日日都让人伤透心神。”华尧笑着摇摇头,甚是无奈,“现在皇上下旨让我全权负责你的婚事,不说是圣旨,你是我妹妹,我自是要更加上心一些。”
“四儿不是男儿,只能辛苦大哥了。”奚王爷只有冉姒一个女儿,如今又要远嫁,旁支亲族又没有中意的人选,奚王府负责的是礼部,华尧身为大哥又是状元,奚王府这个重担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父王和母妃的养育之恩重如泰山,我又是你们的大哥,理应承担这份责任。四儿,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皇命难违。”
三月伊始,原来杏花树上的花苞都已经竞相开放,一朵朵,一簇簇,尽态极妍。
“本想着为你找一个京中品行家境都与你相配的人,这般既能知晓对方底细也不至于错嫁毁了一生,又不至于远嫁,我们都能照顾你。可是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春风拂过,扬起她的发梢,髻上的珍珠碧玉步摇随风摆动,冉姒唇边漾起一抹笑:“大哥,这也是我的选择。”
华尧静静看着她,释然:“我家四儿是真的长大了……”
“四儿放心,我们奚王府嫁女儿自然是风风光光的,可不能让他们季国那些皇族欺负笑话了你去。”
华尧走后,宫里又传来了皇后懿旨,说是让冉姒明日进宫陪她小住几日。
也好,是时候给子车柔儿回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