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夫人疯了,而且总觉得别人想害她,见了人就追着人家打。
芜院里伺候的丫鬟现在都不大敢靠近她,除了到了用膳的时辰,送些膳食进去,其余的时间,大多数人都乐意在外院呆着。
冉姒到芜院的时候,一群丫鬟婆子,都聚在了院子里磕瓜子闲扯。以至于冉姒在她们身后站了许久,她们也没有发觉。
“世子妃……”终于有人发现了她。
刚才还乐不可支谈天说地的丫头婆子,现在齐齐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冉姒惩治下人的手段她们都知道。
平日里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可要是真的犯了事儿,她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这都是在做什么?”冉姒微微一笑,就好像春风拂过,却带着余冬的森冷寒意。
“回……回禀世子妃……奴婢们……在……在……”
回话的是芜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可她跪在地上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冉姒缓步走过跪在地上的人群,看了一眼瓜子花生撒了一桌的石桌,又扫了一眼低头跪着的丫鬟婆子。
“秋雪,这府里的人着实太多了些,看得我眼晕。”冉姒说着,似真的头晕了似的,一手虚扶着脑袋,幽幽叹道。
跪着的一众人等听了,开始慌起来,纷纷求饶。冉姒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要将她们逐出府去!
这些人大多都来自刘府,刘娇还在府里的时候,她们可没少欺负其他院里的人。
拿了她府里的钱,却还要仗势欺负她府里的人!
冉姒早就看他们这群人不顺眼了。
今天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这群人还有那些个好吃懒做的都打发走,节省了府中的一笔不小的开支不提,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情也会舒畅很多。
不管这些人怎么哭喊怎么闹,冉姒都不与理会。径直朝芜夫人的居所去了。
屋子的门是关着的,四周的窗户已经被芜夫人自己拿木板一一钉了起来。
冉姒推开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让人辩不清楚方位。
秋雪率先进了屋子,把里面的蜡烛都点燃了。
冉姒进了屋,寻了几眼才发现芜夫人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用厚厚的棉被捂成了一团,背对着她们,神神叨叨地说着话。
“芜……”
秋雪刚要开口,就被冉姒抬手示意打断了。
冉姒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芜夫人,没有说话,更没有离开的意思。
一旁的秋雪看着冉姒的举动觉得奇怪。
世子妃来芜夫人这里,难道只是为了这样看着她?
“你难道打算这样子过一辈子?”许久,冉姒才淡淡开口。
秋雪略略惊讶。
芜夫人已经疯了,哪里还能听得懂世子妃说什么?
果然,芜夫人没有任何动静,仍旧背对着她们自言自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冉姒并不介意,朱唇微勾,轻语:“还是你觉得,你这样装疯卖傻,我就会对你过去做的一切既往不咎?”
芜夫人仍然没有理睬她,可是不断碎碎念的声音却是小小地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响起。
“我可以放你离开这里,只是作为条件,你不能再在任何一个你认识的人面前出现,更要抛弃现在的一切,重新开始。”
其实说来,芜夫人也不过依附刘娇而活。虽然在她来了这里以后,屡次和她发生争执,却也没有对她做出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也就没有必要和她计较了。
冉姒自认不是什么圣母,对伤害过她的人都可以宽容以待。可也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别人说一句她的不是,她就要把别人往死里踩才甘心。
“最重要的一点,我也不希望那么多女人呆在这府里,不仅浪费了府中的银钱口粮,还日日闹得我心烦。”
秋雪听了,在一旁无语。
这才是您那么积极地把雪夫人送走的真正原因吧?
“所以你就把刘侧妃送给了齐王?”芜夫人终于开了口,转过头来盯着冉姒,眼神森冷。
“你觉得我有这种本事?”冉姒唇角一勾,语中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芜夫人索性也不装疯卖傻了,掀了身上的被子,下床走近冉姒。
“你没有这种本事?自从你嫁进这世子府,府中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这后院中的女人,也一个个被你算计送走!我真的不懂,世子到底是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会爱上你这样的妒妇!”
芜夫人越说越还不错。
芜夫人看着冉姒的满脸笑意,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双目赤红地盯着她,抿着唇说不出一个字。
冉姒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唇角还含着淡淡的笑。
如果不是这些女人太过麻烦。她也不舍得把她们送走啊。要是都走了,她无聊的时候,去哪里找乐子?
秋雪防备着此时被冉姒气得浑身发抖的芜夫人,生怕她一个怒极攻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伤了冉姒。
她终于知道,冉姒为什么不带秋忆而选择带她过来了。
冉姒今天来芜院,纯粹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恶趣味复发,想找个人调戏一下罢了。
她只能说,冉姒的恶趣味是间歇性发作的,谁撞上了谁倒霉!
“你最早些决定,不然哪天我后悔了,没准儿你就得一辈子都要留在这个院子里装疯卖傻了。”
冉姒的兴致褪去,又恢复了冷冷淡淡的样子。撂下话,转身离开。
“铛”的一声,冉姒在门口停住,回头看了一眼,仍旧神情淡淡,没有太多表情。
只见秋雪的佩剑出了剑鞘,剑间正指着芜夫人的咽喉。
芜夫人跌坐在地上,眼神狠戾地瞪着冉姒看,手边还有一把掉落的匕首。
“世子妃,宫里来人了。季王病了,诏您进宫给王上把脉,马车正在府门前候着。是否要去回了他?”莫棋出现,恭敬禀告。
自从上次她在刘府擅自做主以身犯险之后,季倾墨就把莫棋留给了她。
可是她觉得,与其说是来保护她的,倒不如说是来监视她的。
“不必了。我回暖阁换件衣裳,你让人把我的马车备好。”她可不想坐宫里那些马车,难受得很。
“是。”
直到冉姒远去,莫棋才抬头直起了身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坐在地上的芜夫人,嘴边露出了一抹冷笑,很快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