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云亦云的墙头草,刚才还一个个伸着耳朵只想听阿昭怎么失了清白的呢!华灵眼见得大家的话风已经偏向秦云昭了,冷冷喝了一声:“现在你们总该相信了吧!既然大家都‘弄’清楚了,好走不送,别耽误我制‘药’!”
其实他很想大吼一声“统统给我滚下去”,不过想想这是在阿昭家里,以后阿昭到底还是要在这靠山屯生活,勉强才忍了忍脾气。
张杰急忙跟向燕使了个眼‘色’,两口子一起开口半赶半劝:“好了好了,事情都搞清楚,都是些没影子浑赖到阿昭身上的事,人家小姑娘从来不仗着手上有功夫就欺负人,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后那些个不着调的话也不要‘乱’传了。”
一场热闹看完了,其中还一‘波’三折,足够靠山屯这些村民们津津有味地说上好些天了,听了小旗的话,各自都纷纷应了:“那是那是,小旗放心,我们不会给外人说的。”不过亲戚可不是外人……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张杰也知道这话不过白嘱咐几句而已,好歹还是把一院子的人都清空了。秦永德坐在那儿没动,不叫大儿子过来背他,张氏、秦明月和后来赶来站到后面的秦勇林、刘翠翠几个就不好走,也只好站着不动。
陆‘春’生倒是趁‘乱’也想走,被秦云昭一个眼‘色’,让容渊上去把他拦住了。坐在地上折腾了半天的袁王氏,见大家伙儿都陆续散了,还不甘心地指着容渊叫着:“我可是被这死小子推着了,你们得拿点虎骨让我回去熬‘药’才行……”
“受伤了是吗?那正好,我来给你好好治治。”华灵最烦这老虔婆了,都是这老虔婆生的事,‘阴’恻恻地笑了笑,‘摸’出把亮闪闪的小刀子走近了两步,“你放心好了,根本用不上虎骨,我看就是骨膜损了,只要剥开‘肉’找到那根骨头,把那层附在上面骨膜刮掉就好了。还有你这婆子心也黑,我顺带一起都治了!”
“刮骨疗伤啊,那不得痛死?还有心黑也能治吗,华神医?”秦云昭也对这袁王氏讨厌得紧,立马配合起来。
“能,我‘药’谷最近正在试验怎么拿猪心换人心!”
“换心?那人还能活吗?”
“试过才知道,活不活我可不管,反正我‘药’谷有当今圣上亲赐的金牌,为了研究医术治死个把人是可以免罪的……”
袁王氏开头觉得这华神医应该是欺负她不过一个村‘妇’,故意说来骗她的,可听着这两人煞有其事的对答,又忍不住怀疑华神医可能说的是真的,莫名地从尾巴骨腾起一股子寒气,直冲到头顶上来。
眼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小刀子就要伸到自己面前了,袁王氏终于牙齿打颤地大叫了起来:“杀人了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就往外面跑了。
吓唬个乡下老婆子都要这么费劲,看来自己果然是气势不够啊,要师叔来了,就算不说话,只要往这儿一站,那股子煞气怕是早让这些愚‘妇’屁滚‘尿’流地跑了吧!
华灵重重吐了一口气,正要关上院‘门’,看到昨天来过的那个向晨峰正额头见汗地飞跑过来,身上还挎着个书囊,看样子是听到消息后直接从学堂里跑过来的,到边了气都没顾上喘匀,先就问了出来:“阿昭……她怎么样?”
华灵上下打量了向晨峰一眼,突然就悟了,他就说这小子昨天刚来的时候对自己藏都藏不住的一眼的敌意,现在又这么关心阿昭,原来是起了淑‘女’之思啊!
华灵顿时起了促狭之心,伸手偷偷往陆‘春’生那里一指:“那家伙说阿昭是他没未过‘门’的媳‘妇’儿,正在扯着呢!”
向晨峰一眼看到陆‘春’生,就连连摇头:“不可能!阿昭怎么可能看上他!阿昭她……”
向晨峰的话猛然顿住了,见华灵正一脸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脸轰地红了起来,却是坚决地挤进了院子里:“陆‘春’生在城里当二掌柜,嘴巴能说,我……我进来帮阿昭看着点儿!”华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容了他进来,然后砰地关上了院‘门’。
院子里,秦思源已经请大家都进正厅坐了,宗南山先去换了个角落里坐着,冲秦思源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让他先解决好手头的事再说。
大家见向晨峰进来,齐齐愣了一下,向燕连忙起身招呼:“峰哥儿,你怎么来了?”
“我……我想着过来看有什么能帮源哥儿的……”向晨峰胀红着脸讷讷解释了。张杰这时也不好再让这内侄儿出去,连忙挥挥手让他先找位子坐了。
秦明月眼睛一直看着这边,瞧见向晨峰担忧地看向秦云昭,几乎要喷出火来。张氏连忙不着痕迹在将她扯到自己身后站着,现在这时候,‘春’生这事还有的掰呢,可不能再出别的情况。
罗奕对后面来的这个斯文的少年正在好奇,将他的目光看了个正着,顺着向晨峰的视线移到了秦云昭身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见大家都或站或坐安置好了,秦思源就将那封手书摊到了桌上:“陆‘春’生,你三番两次都想污毁我妹妹的名声,借此‘逼’娶,这一次,当着张小旗的面,这笔总账我非得跟你好好算清楚!”
陆‘春’生刚才想趁机溜走没有得逞,这会儿见大家都齐刷刷地盯着他,梗着脖子就决定死活不认:“明明就是阿昭当时求我帮忙,才写了这信给我,虽然你们后面自己搭上了神医,可这书信就是事实!”
他只要咬死秦云昭给他写了这愿以身相许的手书,那就是把秦云昭的清白捏在了自己的手里,就算这回失了算娶不到人,他一样能出去说嘴,搞臭秦云昭的名声,让她嫁不了人。这才是最让秦思源恼怒的地方。
秦云昭冷笑一声,把昨天从大伯家搬回来的一件还未拆封的包裹取了出来,从里面取了几张纸出来,递到了张杰面前:“张叔,这是我在来兴州投亲路上闲着无聊时记下的几个菜谱,笔迹与那信是否一样,还请张叔帮看着作个鉴定。”
这几张菜谱还是当时秦云昭跟罗奕借了笔墨纸砚写的,罗奕只扫了一眼,就认了出来,立即张口肯定作了见证。
张杰拿着几张纸一对比,就把纸都摊在了桌子上:“大家自己都来看看,笔迹根本就是不同嘛!”
陆‘春’生拿出来的那封手书上,簪‘花’小楷端庄秀丽,正是时下‘女’学中最常用的字体,而秦云昭写的那几张菜谱,却是一笔寓刚健于婀娜,行遒劲于婉媚的行书,笔力遒劲,收放自如,完全迥异于那簪‘花’小楷的偏弱腕力和稍嫌呆板的笔韵。
这一手行书,是前世三年森林公安时,秦云昭跟在同事李叔后面下过苦劲练习出来的,当时为的就是平心静气,却常被李叔说锋芒太过,不够内敛;如今再世为人,却是多了一层恣意的心态,因此纵笔浩放,恣肆飞扬,倒跟男子的笔迹差不多了。
陆‘春’生也是习过字的人,当即就叫了出来:“这明明就是男子的手迹!阿昭你是想拿你哥的笔墨浑充过去!”
他记得清清楚楚,早年秦永德有一回收到家书,曾拿出来炫耀过,说自己的侄儿侄‘女’都是聪明人,一笔字都胜过了许多人去。那时秦永德指着说是阿昭写的一段话,明明就是一笔工整的簪‘花’小楷!
秦云昭见向晨峰在,直接就问他借了笔墨纸砚出来,容渊不等向晨峰上前,抢着就倒了清水,研匀了浓浓的墨汁,捧到秦云昭手边。
秦云昭略一挽袖,悬腕直书了两张字纸,一张行书,一张簪‘花’小楷,向晨峰取在手中轻轻吹干了墨,一边念了出来:“一夜新霜著瓦轻,芭蕉新折败荷倾。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
那行书写得纯熟,显见得是常用这字体的,簪‘花’小楷虽然下笔有些生涩,但与陆‘春’生拿出的那张相比,也明显看得出并不是同一人所写。
华灵伸手抢过,仔细一看就叫了出来:“这张簪‘花’小楷明明跟那张就是笔迹不同的!就连撇捺之间,用笔都完全不同,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写的!”
秦永德和张杰几个也一一看过了,秦思源怒目看向陆‘春’生:“陆‘春’生,你还有什么话说!”
陆‘春’生犹自咬死了坚决不认账:“你们几个把‘门’一关,都串通好了来诬赖我!你们这是‘逼’供!”
向晨峰看着这死不认错,非要污了阿昭名声的隔房表哥,一颗心像被火烧灼一样,正低了头恨自己帮不上忙,猛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你说我们诬赖你,那我把席夫子请来,到时大家都不说话,只管让他来评鉴这三张纸字是否出自一人之手!”
席夫子是年老致仕的一个六品的小官,当年靠着苦读从靠山屯出去的,为人富有学识,又最是正直不懂变通的一个人,所以在外当官直当到年老致仕,也只是由七品升为了六品。
因为席夫子故土难离,又想为乡里做些实事,所以索‘性’拖家带口回了故里,在这里设馆教书,收了附近好几个屯的学子;这样品行端方的一个人,他的话最是公道不过了。
张杰连忙叫好,不等秦永德开口,秦勇山就站了出来:“我驾着马车来的,正好陪峰哥儿一起去接席夫子来。”不过盏茶功夫,向晨峰就把须发皆白的席夫子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