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妃用尽蛮力将两扇无辜的门关上的时候，段凡只觉得王爷虽然‘物尽其用’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但王妃的心思也亲善不到哪去，只想着可别惹到这两尊神这才满脸后怕的离开。
只是……这花狐狸又是什么东西？狐狸的一种还是狸猫的一种……还是。唉，算了，改日再寻个王妃心情好的日子问问罢。现在，该去天幕阁替主子分忧了。
“王爷。”踏进天幕阁，段凡没了在千秋院里的情绪，一身正肃跪着等主子下令。
“今晚巡完夜便同慕遮动身去黑狱，让段丰也一同留下。”北牧邪一身清爽睡服在书架前来回，手随视线流连在上面，“下元节将至，怕是有人寻着王府人心惶惶之际，趁机朝黑狱下手捞旧人。”
“至于王妃交给段丰的那个小子，也多盯着点。莫要出些差错叫人抄了老底才是。”北牧邪转身这才示意段凡起身。
段凡皱眉：“目前的确查不出那小子的来处。且，素和说他是重伤导致脑内淤血，怕是……”，王妃对那个苏西欧可是很上心的，若不是王爷开口留下他已经是格外开恩，她说不定要将人留在身边的。
北牧邪伸手打断他，轻笑：“就怕他想不起来这么一直吊着也耗我们的精力。不论他是不是有用的人，治好便是。”反正，苏小川挺看好他的，卖她一个人情也无妨。
一旁素和点头，这种病对他来说可以治好，只不过需要大把时间，目前局势颇为扎手，容不得他分心治人。
“至于下元节出城游行一事，届时百里同段昊守着府邸，素和阿素随行左右。”北牧邪云淡风轻的分配着，百里却是着急了，“那日虽有禁军，还是让段昊随行罢。”
段昊跪地，等主子答案。
北牧邪摇头：“无妨。人都是冲着王妃去的，加之皇帝和苏柬暗里的人盯着，不至于出乱子。倒是府中只你二人怕是有些吃力。”毕竟比起他们这些跑不掉的人来说，什么时候抓都行，可王府却不是什么时候这么兵力薄弱的。一些觊觎江国兵书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造访王府的机会，毕竟拥有领兵之才的人虽已被收回兵符兵权成了过去，可北牧邪所撰写的那些奇策却是还在的。
百里是明白的，二话没再说，只一句总结：“真到了那日，若主子安好，我也定能护住王府。”这些年宵小三不五时的造访是常有的事，再者他不可能有那么不堪的时候，若真一方府邸都守不住，那这护院也可以不用占着了。
苏牧遮听了这二愣子的话，不禁失笑：“若是不好，你难道要将王府拱手让出去？就这么是这么威胁王爷，不信素和的能力么？”
素和蹙眉，他最讨厌苏牧遮开口说话了，声音是好听，却是总能将无辜的人也拉着一起参与他的文字游戏！
百里霁却是没听出来，只看了素和一眼：“人都没了还要一座空府邸作甚。真到那时候我肯定是第一时间去到王爷身边护着的。”
素和颇为无语的揉着眉心，看着百里霁衷心护主的嘴脸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他的一根筋！
阿素倒还好，从他们几人踏进天幕阁开始，就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听着他们斗嘴，一如往常。心里却是没什么波澜，以往年年下元节也如今晚这般吵嚷，最后也不是平静无波的度过，虽然私下里总能忙起来，却也不至于真如百里霁说的那样让王爷置身险地。
只不过是多了个需要操心却不需要担心的王妃，以往不也有一波接一波的人盯上王爷和他手底下的东西，眼下不过多了个人被惦记，却是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北牧邪将阿素的波澜不惊的神情看在眼里，笑笑：“阿素先去王妃院里候着，明日苏府定是要来人与王妃说一些祭祀上的禁忌与规矩，你帮着安排罢。”他本想派人递帖子去苏府的，但转念一想苏柬与续弦为了在太后面前博些严父慈母的彩头定是会主动登门拜访的，也就搁下了。
阿素心下意会，便颔首离去。这些事原本该是先王妃出面教授的，只是如今为了省事也只有让苏府内眷进府接过此事了，不然宫里太后那关怕是过不去。
晚间，苏小川听到房间里的动静，听着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阿素进来了。感觉房间暗下来知道是她吹熄了烛火，再接着是出去之后和善房门的声音和隔间的响动。她翻过身睁开眼盯着漆黑的帐顶发呆：他们都聊些什么呢，为什么就避开自己？
脑中想着几种可能，最后发现都不过是自己在自寻烦恼，也就慢慢放松身心睡了过去。因着昨晚思虑过重，苏小川第二日醒的有些晚。眼看苏府的人递来帖子拜访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阿素也只有叫人起床了。
“阿素，难得叫我起床，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出面？”与被子滚成一团的苏小川将头也蒙在被子里，听着窗外的鸟叫，刚要抬头却被早晨的青阳刺得流眼泪又一头扎进被子哼哼。
阿素有条不紊的准备洗漱用品，托着今日苏小川要穿的衣裙放在床头。转身合上房门放下隔开里外间的珠帘又打开四页屏风彻底隔开视线，这才绕到她面前，淡淡说道：“王妃，再有一个时辰，苏府的人便要过府教授你明日祭祀的禁忌和规矩。”
苏小川蹙眉，很不情愿：“这些东西府上没有人教授吗？”一大早她还真不想见苏府的人。
“每年的三元节都是由府中长辈出面教授，皇家更是想通过这三节悼念先人以感在世时的功绩，由以倡行孝行百步的太后为首。”阿素娓娓道出事因，听得苏小川是一愣一愣的。
事情既然这么隆重，她再不起来也说不过去，而且她也睡不下去了，只是……
“什么叫孝行百步？”示意阿素接着说，她也不浪费时间直接钻进里头小隔间的浴室。
“便是凡事孝为先的意思，只不过比之古人之意，太后的意思是，除非涉及天家，否则一年之中的三节所有人都必须放下手里的事，在当天里专心供奉先人，抄渡劫经和佛经在家祠里焚烧祭祀，普通人家则是在公家祠堂祭祀。”
“不是听说还有前三后四一说么？”苏小川从里间传出疑惑。阿素继续道，“是。前三是指三节当天前三天，后四就是后面四天。是对于一些远游在外的游子或离家远的妇人所设立的。”那几天也可以去寺庙进香为逝者度灵，为生者祈福。”
“那明日就是天家祭祀，王府是什么时候祭祀先人？”听着里头的动静，阿素依旧有条不紊的准备着一杯温水，和等会要穿戴的头面，并回道，“府中和往年一样，在前一晚祭祀。”
撩了隔间帘子，一身睡服的苏小川将堆在头顶的长发松开，径直坐到妆台前让阿素帮着打理。结果阿素递来的温水就着喝了，便望向镜子里的阿素，问她：“那我可要陪他一起？”照着苏柬是王府的对头，她这个尴尬的身份去与不去必须问清楚，别到时候捅娄子惹着金主不快倒是不美。
阿素手腕在一头长发上灵活翻转，来回之间才看向镜子里王妃的模样，事不关己的说了一句：“届时王爷会亲自与你细说的。”
苏小川撇嘴，她知道阿素决定不了北牧邪的想法，不过这个答案太公式化，她听着不怎么舒心：“阿素啊，虽然我喜欢你这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但你这一板一眼冷不丁的性子却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啊。”
“王妃会习惯的。”簪好最后一朵素净的绢花，阿素便退开一步，示意苏小川起身更衣。
望着镜子里素净的自己，苏小川很满意。尽量不上妆是她的一贯作风，以免在外头太过随性不小心弄花了原生态的妆容反而丢人。
“还好我不多事儿，不然还真想去外头领个小丫头回来逗逗。”苏小川撇嘴。“这事与王爷知会一声，不是大事。”阿素装作听不出她话里调侃的意思，依旧恭谨。
苏小川泄气：“算了，去前厅罢。”
半路上，她才发现身边跟着阿素少了什么，不由问她：“段凡去哪里了？”
“王爷有吩咐，昨夜与苏账房一同离开了。”
苏小川有些不乐意，明明已经是她的人了，北牧邪怎么也不跟她打声招呼就使唤人：“段凡那臭小子也是个跑腿的命，哼！”她怎么感觉，整个王府就她是一闲人？
正这时，迎面快步走来一个小丫头，冲她行礼：“王妃，苏府夫人到了，已在前院客厅小坐。”
“什么，我还没吃早饭呢？”对于王府的早点，苏小川有着近乎走火入魔的执着，就算每每过了早饭的点她也要让阿素缠着讨来。
“王爷说了，让王妃自己看着安排，莫要让人借着由头发挥才好。”苏小川不干了，“你去前厅传话，就说我如果饿着肚子怕是对身体不好保不齐就做出什么事来，就劳烦苏夫人多坐一会。茶水点心捡着舒心的上。”扔下这句话，她便领着阿素拐了个弯儿往小路去了膳厅。
客厅里，谢荣华听了小丫头的话，眉头深皱，却是在人家地皮上奈何发作不得，也只得隐着脾性打发了小丫头。才按奈下心头的火气，就听前头门房与府上护院在耳语什么，末了那护院还朝她这边看过来一眼，便差使两小厮去天幕阁和膳厅传话。
百里霁看着客厅里静坐的妇人，眉心纠结再三还是让门房派来的人去她跟前知会一声，宫里也派来了教养姑姑，为了明日祭祀事宜，前来教习王妃一些规矩。未免苏府夫人不知深浅冲撞了宫里的人，王爷怕是躲不过要挨太后的训斥。也没多想，便又带着巡视的卫兵离去。
听了门房的话，谢荣华也是惊诧了一小会儿，宫里太后也派人来王府教习规矩，这是不是说今天她听了老爷的话来对了。到时教养姑姑过个话，也是能在宫里的宴请上博些好脸色。
谢荣华一个续弦，虽是正室却也为太后这种念旧的人所不喜。不为别的，可能因为嫡庶之分已经根深蒂固，成了下意识的习惯。若能借着太后最看重的日子顺着意讨好她又能有什么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