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柴禾一帮人，还没等喘口气，秘书小叶就风风火火跑了进来，悄悄在我耳边说：
“今天邪门了，医院办公室、小会议室到处都是人，指名道姓要找龙副厅长告状的。您看怎么办？”想起昨天下班后市政府那个副主任安排悬挂横幅的事，我越来越觉得里面大有文章。
龙洞天和陈文忠见小叶和我嘀嘀咕咕，就对小叶说：
“这里没有外人，什么事大声说。”
小叶就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龙洞天自言自语：
“消息怎么这么快呢？”
我把挂横幅的事情和盘托出，陈文忠说：
“悬挂横幅是他们老一套，形式主义惯了，不要想得太复杂了。”
龙洞天摇了摇头：
“我觉得小东分析得有道理，这里面的确有文章。”龙洞天就把在省厅里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几天前，刚到省厅报到的原长江市副市长、主持省卫生厅全面工作的副厅长洪择湖，在讨论工作时就和龙洞天掰了脸。
龙洞天提出，全省医疗卫生改革步伐缓慢，省厅应当高度重视，采取必要的措施改变被动局面。洪择湖没有反对。当龙洞天提出成立工作组，对江南人民医院医疗改革经验进行总结时却被洪择湖全盘否定，洪择湖认为，江南医院改革并不成功，问题很多，举报信满天飞，不适合将其经验向全省推广。他还特意提出到临江人民医院，那里的经验才有价值。
龙洞天毫不留情面，当着厅领导班子成员的面直接否决：
“我反对到临江医院，他们医院那个神经科主任‘马跳槽’带着那么多病人和医生、护士集体出走，已经在全国臭名远扬，哪里有什么经验值得推广？如果去调研也可以，只能总结经验教训。”
两个人意见产生分歧，于是就找到分管医疗卫生的侯副省长当‘裁判’。
侯副省长一直非常欣赏龙洞天，提拔龙洞天做副厅长也是自己力荐的，对洪择湖不是太感冒，天平自然就向龙洞天这边倾斜。更重要的是，江南医院组织全国知名专家教授在长江市举办医学讲座、老泰山他们提出的医疗改革试点和建立康复中心的建议给他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他认为，江南医院医疗改革的做法走在了全省，甚至全国的前面，应当很好地总结一下。如果能总结一套好的经验，对即将退休的自己也算是一种安慰。因此就批准了龙洞天的建议。
这样一来，洪择湖和龙洞天之间本来在长江市就尿不到一个壶里，两人之间的裂缝就更大了。
龙洞天说：
“没有真凭实据不能乱加猜测。但是我对洪择湖这个人还是了解的。这个人孤芳自赏，无功据傲，打压强者、不按套路出牌是他惯用的手段。据我了解，他和卜贤玉之间多少有些瓜葛，究竟是什么瓜葛，看来只能让时间来证明了。可以肯定的是，他对我，特别是你陈院长是有成见的，是不希望你当江南医院院长的。还有，他手里有包括焦娇在内的多封举报信，剑锋都是直指你陈文忠的。当然，我不该向你透露这些，这违反了组织原则。正是因为这些所谓的举报信的无中生有，才导致你陈文忠接连不断地遇到麻烦，江南医院成为众矢之的。我相信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是否会放掉一个坏人值得推敲。我之所以和你们说这些，并不是逞我龙洞天一时之快，也非想拉拢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违背原则、没有立场的事情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校官提醒说：
“现在我们是不是到办公室一下？那帮人还在那里等着呢。”
陈文忠说：
“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班人应该和那个习丕诗有关。我建议让他们到这里谈更方便些，没必要迁就他们。”
龙洞天问：
“嬉皮士是谁？小丑吗？”
陈文忠说：
“不是嬉皮士，是习丕诗，被我炒鱿鱼的那个江南医院的法律顾问。”
龙洞天笑了：
“这名字起得太有个性了，好记。就让他们来这里谈吧。”
校官对小叶说：
“你现在就过去，将那里的人带到这里，有什么问题让他们直接找龙副厅长反映。”
小叶答应一声就跑出去了。
这当口，龙洞天这才对陈文忠说：
“几天没见，你好像又瘦了，白头发又添了不少。不管有多大压力，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陈文忠说：
“人死由命，富贵在人。我陈文忠命中注定要有恶缘和善缘。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逃避的。还得感谢你为我捡回了瓜皮帽子。”
龙洞天也笑了起来：
“我从你身上也学到不少值得我学习的东西。我相信，只要坚持，目标就一定能够实现。”
陈文忠说：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如果不是你这个贵人相助，江南医院的改革恐怕永远只是一场黄粱美梦。”
龙洞天说：
“我听侯副省长说，古老提出的医疗改革试点方案已经拿到会上讨论通过了，预计明年一月份开始在全省试行。我打算把长江市作为全省的示范点，你们江南医院作为示范医院。到时候你们可得撸起袖子加油干，一定要总结出一套好的经验出来。”
陈文忠说：
“只要我没退休，这些都不是问题。我现在考虑的是，假如我病倒了或者退休了，谁才是江南人民医院院长的合适人选？还有就是康复中心何时才能批下来？我迫切希望退休前能看到未来康复中心是啥样子。”
龙洞天说：
“你是省人大代表，又是很有名气的心脏专家，不要过多考虑什么退休问题。对专家来说，根本没有退休一说。你看古老，虽然退休了，但是直到生命最后，不是还在奔忙吗？我初步想法是，你要以江南医院为蓝本，复制出更加科学、先进的管理制度和用人机制。要把培养人才作为今后的工作重点。若干年后，你们那十八个罗汉都老了，退休了，咋办？我有时候做梦，总是梦见院子里长了一棵树，上面接了数不清的罗汉果，那些罗汉果熟了以后，就自己跳到地上，蹦蹦跳跳地跑进了你们江南医院。等醒来才知道，是我那个宝贝孙子撒了满床花生，把我的腰都硌疼了。”
(本章完)